爱到无力
文/杨红梅
此刻，坐在冬日暖暖的阳光下，想你。
知道么？有一个成语，名叫“冬日可爱”，出自《左传》。形容人像冬天的太阳，令人感到温暖。值此时节，把它送给你，再好不过了。
你永远那么乐观，笑声郎朗，态度温和慈爱，如同冬天里的太阳那样使人感到温暖、亲切，总使人愿意接近。
左邻右舍，都喜欢找你。家有喜事，你手写的喜联，总能锦上添花。每次，你都欣然接收，乐此不彼。两家闹矛盾了，也找你彼此理论一番。你就东说说，西说说，极力化解邻里之间的那些鸡零狗碎。
你爱说谎，极力迎合一个母亲满满的爱意。看见你接电话，无论母亲正在做什么都赶紧扔下，然后欢喜地问是不是我。每次，你都让她接电话。其实，我没打电话，耳聋的母亲也真的听不到什么。
你很爱美。年轻时候的你气质斐然，风度翩翩。你从众多照片中，挑了自己最为满意的一张，把它洗出来放在客厅里。一日，你笑眯眯地对我们说，如果有一天我走了，就用这张，这张最好看！我们都装作没听见。
你让我打电话。我常常答应得很好，说得也很好，却常常忘记兑现。没有电话的日子，你也没有说什么。
你戴上老花镜，就去我的朋友圈找。你想知道我在干什么。对了，自从你学会了微信，我就常发一些美图美照，只为，隔空你能经常看到我。
听姐说，你最近常唠叨我小时候的事。说我小时候很闹人，老让你给我扎小辫。所以，现在的我总喜欢扎两个小辫的照片给你看，貌似小姑娘般。一如，我还未长大，你还未老。
对了，小时候，你常常给我讲白蛇和许仙的故事。我百听不厌。缠着你一遍遍地讲。等稍大一点，你带我去苏杭，游西湖，赏园林。一些美景，一些传说，就在你曾经你讲过的故事里铺展开来。你化身慈眉善目的员外，而我，是你最宠爱的幺姑娘。
仿佛时光还停留在昨天，可一晃我都已过不惑之年。很想带你和母亲再去一趟江南，走走当年我们走过的路，吹吹当年吹过的风，看看当年看过的景。听后，你欣欣然，孩子般雀跃。
可猝不及防的一场大病之后，你不想去了。你走路也不利索了，常发微信的手有时也抖得厉害。接到几次含混不清的短信。我知道，你挂念我。你想经常见到我。
我加快装修新房。想把你尽早接到身边，能住几天是几天。装修风格选择了中式，月亮门，八角窗，仿佛我们那年去过的江南。发图片给你，你看后很是欢喜。我说到时好了就接你来住啊。来到这，就来到江南了。听后，你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可疫情出其不意地来了。封城，封区。然后，大雨也来了。防疫，防雨。再然后，涝疫结合、疫雨同防，足不出户。反反复复，无奈到无以复加。
困到这个城市，我似乎很长时间没回去看你了。
姐打来电话，说你天天坐到大门口。问等谁，你也不说。我知道，你想我了。你想着我像从前一样，回前不给你提前打电话，故意从天而降给你们惊喜。
房终是好了。第一时间我邀你来住。你那么想我，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一开始，你很欢喜。然后，你却顾虑重重。一会儿，说我不会做饭。一会儿，你又说我忙。你是不是还感觉我还是当年那个未长大、什么都不会、无忧无虑的小姑娘？
我试图打消你所有的顾虑。我把自己做的美食图片发你。我动员姐姐也陪你们一起来。甚至，背地里我都联系好了随时能上门的医生。我想到了所有的可能。
你还是不肯来。
“你还是不想我。你说，我一个人在这里，儿子在外上学，他也不经常在，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你们来了，就是家了………”这边的我抽抽搭搭说得很动情。那边的你，似乎有些心软。
最后，你说，容我再考虑考虑吧。
你考虑了一夜，第二天拒绝得无情而决绝。
你让姐转告我，古语说人过七十不留宿，何况已是八十五岁的人了，都是熟透的瓜了。不能添麻烦了。这个事就这样说了，以后也不要再提。
我试图继续说服你。你坚持古语不可违。
第一次，我查了查你说的这个所谓古语。也只是古语而已。
我困惑，你一直说自己老糊涂了，为什么这个却记得如此清晰？
你，终于爱到无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