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没辅导，难得的空暇，在处理完班级琐碎的事务后，我早早地回到了宿舍，回到了我在单位的家！
窗外，狂风大作，吼声凄厉；而我，打开小米音响，让轻音乐在温暖的房间里随意流淌，手捧一本龙应台的《目送》，任思绪在短暂的安宁中任意飞扬……
突然，手机响了起来。刚接通，老妈急切的声音就传了过来：“天冷了，你带羽绒服了吗？”“这几天一直刮大风，记得多喝水，少吃辛辣刺激的食物！”“听说郑州疫情越来越严重了，你不要随便出学校，不要往人多的地方去凑。”……这些话语如同一连串的炮竹，让我无暇接应，只能用“嗯嗯”连声作答。唉，在妈妈眼里，我这个女儿哪像40多岁的人啊！
不过，细想，记忆中的老妈对我似乎一直都是这样啰嗦，从小到大，从学习到生活，事无巨细，妈妈总是这样一遍又一遍地叮咛我，提醒我，好像离了她，我寸步难行。
可是，现在的她和以前似乎还是不一样了。现在的她，唠叨中，很多话都是重复的，颠三倒四的，甚至很多时候，还会把我和姐姐的名字叫错。
我又想起暑假在家时的一天，妈妈突然叫我帮忙，说她眼睛里飞进了一只小虫，怎么弄都弄不出来。我帮她清理出来后，她的眼睑虽仍有些红肿，但还是笑盈盈地望着我。我这才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除了不变的慈祥，又多了许多的浑浊。我扶她坐下来，握着她的手，目光转向她头顶横七竖八的枯黄花白得似一撮撮冬天的干草的头发。我有多久，没有这样专注地看过她，放下手中的一切，陪她坐坐，陪她说说话了？究竟从何时起，她的背驼得如此厉害，拿东西的时候，手抖得也如此厉害了，甚至于，牙齿连咬软绵绵的东西都觉得费力了？
妈妈老了呵！这是令我多么难以接受、又不得不面对的现实！
我们总是在叹岁月太易逝，总是在说要孝敬爸妈，可是，我们究竟又有多少孝心在用行动实实在在的表达？面对已逾古稀的父母，除了物质的给予，隔空的电话，我们每年又能抽出多少个日子来安安静静地陪伴他们？每次离家和他们说“再见”时，又有多少次曾经认真地注视过他们啊？
妈妈老了呵！昔日无坚不摧，如今却如凋零的花；昔日她是我的天空，如今却该我为她遮挡风吹雨打！往后的我，工作之余，是不是也该给他们多些问候，多些牵挂；多些探望，多些表达？
不知不觉，我的思绪又飘转回到一周前我生日的那天。晚自习结束后我正在送学生出校门，儿子的电话打了过来：“妈妈，今天吃面了吗？”“生日快乐哟！前天我给您买了把电动牙刷，收到了吗？”待我一一回答后，还没来得及抛出新的话题，儿子突然又说：“睡前别忘了喝牛奶呀！”“还有钙片，记得每天按时吃！”“不要熬夜太晚，不要不停地玩手机刷视频啊！”……
我听的愣了，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还没等我回过神来，电话那边一阵坏笑。我顿时明白了，大声地抗议：“你这孩子，竟然开始教训起妈啦！”儿子在那边嘿嘿直笑：“您每次打电话过来，翻过来覆过去的不都是这些话吗？不是不许熬夜，玩手机打游戏，就是必须每天按时吃饭吃水果、按时洗澡洗衣服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呀。您现在知道您多可笑了吧？”
我一时答不上来话。他乘胜追击说：“老妈，我已经19岁了，已经上大二啦，再也不是那个哭着喊着找妈妈的小小孩了，您什么时候才能真的明白呀？”
我更加结结巴巴：“妈妈——妈妈还没适应过来——”他又即刻接住了我的话：“您看您看，您对我说话还在用第三人称称自己，‘妈妈要上班了’‘妈妈要你什么什么的’……老妈，您什么时候才能改变自己哪！”
我彻底哑口无言。可他还是不依不饶：“还有，以后不能再在别人跟前叫我的小名了，太让人难为情啦！”
放下电话，回到办公室，我还怔得说不出话。
是啊，儿子已经长大，再也不是那个咿呀学语、蹒跚学步，看见虫子就哇哇大哭的小娃娃！
是啊，儿子已经长大，正趁青春韶华，逐梦天涯，今后也会逐渐为我撑起一个家。
可是，可是，是我真的没有意识到，还是不能从心底里接受它？
扯回思绪，定格现在，我发现了一种惊人的相似：我儿子和我，我和妈妈，同样的角色，同样的问答；同样的举动，同样的牵挂！
扒拉手机，翻阅相册，我看到了春天给妈妈在公园拍的照片：她坐在长条凳上，静静地看着远处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她的颜容，和后面背景里灿灿的郁金香明暗相映，她迷茫的眼神，在时空里飘零！
我又看到了去年儿子上大学走前陪我看电影时我的自拍：我对着手机镜头，伸出两根手指，笑在脸上四溢。可儿子呢，戴着口罩，塞着耳机，满脸的深沉，和翘起的二郎腿完美相映，他深邃的眼神，让人觉得迷蒙！
电视剧《小别离》中说：“世间所有的爱都指向团聚，唯独父母的爱指向别离！”
作家龙应台说：“我慢慢地、慢慢地了解到，所谓父女母子一场，只不过意味着，你和他的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地在目送他的背影渐行渐远。你站立在小路的这一端，看着他逐渐消失在小路转弯的地方，而且，他用背影默默告诉你:不必追。”
人生太短，时光太瘦。时间是一只藏在黑暗中的温柔的手，在你一出神一恍惚之间，物走星移。可是，我相信：不管岁月如何流转，世道如何轮回，所有的父母与子女之间，更迭的是爱，永恒的是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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