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
文/张晓燕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的父亲也会成为留守的老人。也许是一直都觉得父亲还年轻,也许是觉得自己还有哥哥,和养老这个词有些距离。可就在这些也许里,父亲慢慢地老去,回到那个生他养他的家乡里,成了一位名副其实的留守老人。
只是院子变了模样,只是街道里的绿化多了,只是少了孩子的嬉笑,只是,一个人在家的父亲,看起来有些孤单。
“我也不觉得无聊,我最近迷上了唱戏,大家都说我唱得可不赖呢!”说着父亲便打开手机里的软件,音响自动连接,咿咿呀呀的戏曲就回响在了我的耳畔。那年幼时期厌烦地要命的调调,此时竟变得如此诱人。
“回头我还得去再弄个大功率的功放机去,这个有点带不动那个大音箱。”父亲像个孩子一样,讲述着自己的憧憬。
“我给您买一个那种一体的吧,音质好,还携带方便!”
“别,别,那种太贵了,不划算。我这两个大音箱是我自己组装的,价格便宜,效果还好,我闲着也是闲着,倒腾点这些小玩意儿,还是可以的,除了眼睛花了以外,这小线路我还是很拿手的。”
我看着那两个有点过时的大喇叭,按住了自己想要说的话。
父亲接着向我讲述了他在家里唱戏的一些趣闻。例如:他去小公园遛弯时,看到有拉弦子的就主动去和上一段,临走人家要电话时,却拒绝了;夏夜太闷的时候,他自己去空地里唱,一会儿就引来了一大群观众;他把自己唱的片段传到了网上,得到了许多人的点赞,排名特别靠前……
我静静地听着她的描述,微笑着,这感觉就像在听老朋友讲述自己他乡的境况一样,惦念得到了宽慰,牵挂终有了归宿。
饭后,父亲去忙他的事情了,村子里由于煤矿的缘故,近两年来地面下沉的严重,7.20后村子后面的一条路被水吞噬,已不见路面。后来政府给予支持重修路面,村长找来父亲做监督。他就在这样的忙碌中过着我认为“孤独”的日子。
哥哥说:每回来一次,就觉得大家老了许多;是啊,你见得少,自然能看得到他们沧桑的速度。
我说:这个树这么粗了,怎么还不砍掉?这棵树怎么能砍,它是咱爸的棺材本呢!过去每个人都会在自己小的时候种下一棵树,直到年老,再伴着他一起离开。
我,怎么就不晓得这些呢?
我们俩谁都没有再说话,天气有些闷热,杨树的叶子已经开始变黄、风干;泡桐的叶子成了墨绿,依旧坚韧;那被树叶遮住了的天空呀,你的夜晚可还是繁星点点;被沥青铺垫的黄土地,你可还存着我们的记忆,直到老去。
如果有一天,留守的人不在了,我们也离开了;如果有一天,这村子里的规矩,是不是就没有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