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 树 情 深
我的家周围全是山,山上密密麻麻生长的全是栎树。
在我的记忆里,家里的栎树主要有两种类型,叶若为波齿状,则是槲树、槲栎,我们叫“林子”树,很难看到花,果实呈圆球状我们叫橡子。另一种页面硕大,边沿光滑,我们叫“胡叶”树,其实是蒙古栎的一种,果实细长圆柱,也叫橡子。胡叶其实家里边蒸馒头的“笼布”,用胡叶蒸出来的馒头,透着一种特别的清香味,好吃得很。每年都会在麦子黄的时候上山“打胡叶”,好的胡叶卖给供销社,听说还可以出口到日本呢。
风雨送春归,禁不住春风的撩拨、春雨的诱惑,新叶争先恐后地探出头来,像嫩嫩生生的小人儿,大大咧咧地站在春寒料峭的枝头,随风招摇。那一棵棵栎树就像练兵场的士兵,一排一排的,威武雄壮;仿佛有一种“木秀于林”的感觉。人间四月芳菲尽。过了四月,栎树摇身一变,由一身鹅黄换成了一袭新绿,葳蕤葱郁,蓬蓬勃勃,为村庄撑开一把把绿色的大伞,遮天避日。树枝甚是奇特苍劲,优美多姿。三五只麻雀在绿色的背景里,款款地飞,散漫地飞,叽叽喳喳地飞。
到了农历六月,栎树林塞满了欢声笑语。一场雨后,厚厚的林子叶尽情的发酵,林间钻出片片大腿蘑、变色蘑、草蘑,你可尽情采撷,饱了口福,足了口袋。
秋天,树上的果实熟了,落在地上。我和小伙伴们一起,挎上竹篮到坡上去,拾橡子、橡壳。回到家把它们放在门前的道场上晒干,然后拿到村里的购销点去出售。虽然一斤只卖几分钱,但是接过营业员付给的毛票,心里总是美滋滋的,然后,小心翼翼地卷好,装到衣袋里,生怕弄丢了。走一段路,就要用手再细细的摸摸,摸着了,心里才踏实。
我始终不明白这些树是自己长出来的,还是国家封山育林的结果。小的时候我家差不多分了满满一坡栎树,几乎看不到边际,夏末秋初就是砍柴火的季节,栎树连同叶子和树干,一起伐下,在山坡上晾晒几天,便捆好了拉回家,垛呈小山似的,备足一年的柴火。“砍林子”的时候,做有趣的是掏“木欢虫”,我查了一下,学名蝤(qiu)蛴(qi),长约2-6厘米,两头呈椎形,身体为乳白色,有红色小斑点儿,无毒寄生于树木里,以啃食木头为生,富含蛋白质、脂肪、钙、磷、铁,掏出的木欢虫,就地生火,烤熟之后,滋滋冒油,鲜香无比,成了灵魂深处的美味。
冬天,树叶老了,几阵北风吹过,林地落满了金黄色的桦栎树叶子。这时候,母亲关心起她饲养的猪。利用星期天,让我带上竹扒子,挎上“草篓”,到山上去扒栎树叶,背回来,垫到猪圈里。猪卧在厚厚的树叶窝里,像人睡在柔软的沙发床上,盖着棉花被,身子暖和了,心里很知足。
人生天地间,忽如远行客。多少次,回到老家,站在屋后的土岗上,我端详着四周高大的栎树,她们仿佛不是石头缝里地上长出来的,而是从天降临的。虬枝突兀,褐色斑斑,年复一年,日复一日,默默地守着家园,栎树在的地方,父母就在,一辈子守着一个地方,根在哪里,命就在哪里,那就是家的殿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