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脚大,39码。实际上,这双脚不仅大、扁平足,还肥厚笨重,脚踝更像肿了一样,与小腿差不多粗。但是,它们却很美丽。它们常年都是温暖干燥的,捧在手里,很有安全感,脚趾合拢处的茧子有些坚硬,脚掌和脚跟也是硬邦邦的,脚背和脚腕却白而光滑。
1960年,梳着两条黑粗大辫子的漂亮母亲,跟随父亲来到这片黑土地上,与铁人王进喜一道,参加了石油大会战;转年又回到辽宁老家,把姥姥和四个姨姨舅舅带来大庆,安了家;半个多世纪来,与父亲一道赡养四位老人尽孝送终,抚育我们五个孩子长大成家……
母亲太累了,累坏了这双美丽的大脚。
母亲身体很好,唯独脚疼。父亲走后,母亲的脚更是受了重创般疼得厉害,我们领她各处去寻医问药,吃的、敷的、泡的,针灸、电疗、小针刀都试过,可收效甚微。被疼痛折磨的母亲曾一度想要做“脚腕焊死术”,因为脚腕关节的特殊性,置换手术风险也比较大,医生建议保守治疗。
记忆中母亲躺着或坐着,边看看父亲给自己按摩脚,边乐呵呵地说:“嗯,按按揉揉可舒服了……”我给母亲按摩脚,是在父亲走了以后才开始的。我按照足疗的教程,对着穴位表,一点一点逐个找脚部各穴位,试验调整着各种手劲儿。尽管母亲每次都说按得挺好的,可我知道,再好,也永远不可能像父亲那样,给予她最最幸福的力道……
我们买来拐杖给她用,希望能帮她支撑着点身体,好走得更远些,可背着我们她就不用。“我爱出去溜达,可是这脚还不争气……”母亲经常懊恼地自言自语,我们又买来小轮的折叠轮椅放在后备箱,谁得空儿了,就带她远的近的旅游。前年冬天,大姐开车去海南,带着母亲在那里住了小半年,她非常开心。
母亲曾经1.62米的个子,老了老了“缩”得比我还矮一截儿,足弓完全塌下来,脚底板平平的,脚踝肿大硬结回不过弯儿,医生说里面的筋腱形成了陈年老病,活动缝隙非常小,整个儿都粗粗的,好像从小腿直接连到脚面。如此,一双好用舒适的鞋,对于母亲来说非常重要。
当年我从失去父亲的悲痛中走出后,第一时间就去学了驾照,也理解了为什么75岁时的父亲执意要买电动三轮车,那是要载着母亲去看更多的风景。清晰地记得我刚拿到驾照时,迫不及待地载着母亲去百货大楼买鞋,看她高兴地左挑右选,忙不迭地试了一双又一双,眼里心里都是欣慰的泪水。
走在街上,母亲总是拉着我的手,说这样稳当些,我也慢慢地陪她踱步,享受这种平稳的踏实感。才想起,之前父母都是拉着手走路的,原来,父亲一直都是母亲的拐杖啊!我愿意代替父亲,牵起母亲的手,给她永远的依靠!
来源 大庆油田工会
编辑 杨帆
责编 张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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