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的那边

2021-10-11 08:00:45 

山的那边

水淼背着一筐枯树枝,密密匝匝塞满了整个背篓,顶部的空隙也被一捆捆枯草填满,她手上紧攥住山路旁杂乱的草丛,指缝里全是泥也不在乎,和下山的安全比起来湿漉漉的泥土显得可爱多了,青涩的脸庞上豆大的汗珠,一颗一颗滚落,砸在地上浸进土里。下了山,也就到了家,龙水村盘踞如龙,依水建村。起伏的山脉一茬连着一茬,南北纵向蔓延,苍翠的树木攀附在山体上,偶有裸露的山体也长着疏密不一的草丛,自北而起一条清澈的小溪穿流而过,远远望去像是侵着水雾的水晶,它滋养着山也滋养着人。“水淼回来啦”邻家的嫂嫂拾起地上的簸箕说到,“是啊,刚下山,山陡路滑地,下次叔上山可要小心点”“知道啦。”水淼伸手推开栅栏,半蹲微微后仰,将背篓放在石墩上,单薄的双肩快速从中抽出来,转身扶住,手上遍布大小不一疮口,丝丝泛着血,水淼没看见似的。依旧有条不紊地将干柴捯饬整齐。一个手杵拐杖的男人,慢慢走出来,可见,他的腿少了一截,看着空落落的腿,这个男人试探性地伸了伸随即快速蜷回来,有些事情发生了就不可挽回。“淼淼,进屋吃饭了”“爹,我拾捯好就来”饭桌上,水淼埋头扒拉饭,虽是江南女子,但自从母亲亡故,父亲残疾后生活的担子一摞都给了小小的她,眼里没有那么多愁绪,净是坚毅,“淼淼,村里来了个教书先生在村头讲学,说是从外边来的,你要是想去就去去吧。”“外面来的?”水淼的眼里瞬间染上一抹亮色,扒饭的手紧紧蜷住筷子,嘴里喃喃“外边来的,山外边来的……”水德全眼底不由自主也盛满了笑意。

次日下午,水淼依旧是扎着两条油亮亮的辫子,墨玉似的眼睛因为愉悦控制不住地提溜转,到了村头远远地见着一个衣着整齐的人站在村头的槐树下,走进才发现是个男教师,下面也零零散散坐着十几个男孩,没有一个静静坐着。水淼后退了几步,像是下了什么决心,又一步一步地向槐树底下去,水淼坐在那老槐树下,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在她身上“水淼姐咋来了”,就因这教书的 是个白白净净的男人,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不好意思在村头,这大庭广众之下和一外来男人说话,是晦气也是惧怕。水淼自然也是拘谨的,但是对外边世界的向往终究是战胜了心里的胆怯,慢慢坐直了腰板,但眼神依旧不自觉躲避,几个男孩也有样学样不再打闹,安安稳稳让他讲完了课。半个多月的相处,水淼了解到他叫作树钰,人如其名“陌上人如玉”,没人知道他来自哪儿,亦或将要去哪儿,他也从不肯透露,每次都抿嘴浅笑道“山水皆是家,来时无影,去时无声。”时间匆匆,半个月过去水淼与树钰成为了知无不言的朋友,树钰常说“山的那边有人家,有高楼,有希望”水淼也相信。他们常常谈天说地,有时聊不尽兴也摸黑相聚,躺在地上听潺潺流水,聊希望与未来。半个月不长,但足够两个人从不相识到知心,也足够让流言的花苞从闭合到绽放。树钰走了,好像他从没来过这里,老槐树的叶子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树下的人儿却不见了,漫天的流言脏话砸在水淼的身上“不守妇道”“不知廉耻”“脸巴巴贴了人家冷屁股”“谁知道做没做过腌臜事,看着冰清玉洁的”……她病了,一病不起,“爹,女儿给你丢人了”水淼眼眸低垂,隐隐含着泪,手指因为长时间绷紧,指节处还泛着白;水德全低头注视着说“我女儿不丢人,淼淼啊去外面看看吧,看看山外面的世界,别守着我这老头子了。”无奈错愕像针一般刺进了水淼的心里,她不是没有过这样的想法,但是父亲的腿实在是难以照顾好自己,虽有无奈但确是她应该做的,水淼知道,“爹,别说这种话了。”

“孩儿他娘,这么多年了,你一个人在下面一定害怕坏了吧,淼淼有自己梦想了,我拖着她这么多年,让淼淼自己飞吧。”龙水村周围虽然水势小,若循着水路慢溯,水势就不一般。是河边浣衣的大娘先发现的,水淼没有大哭大闹,她知道所有人都在看她笑话,说是她克死了爹,人们从来不听信解释,就像从来不认为世界上除了水稻外还有小麦一样。她草草收拾了包袱,将房子卖给了邻村的李家,购了口好棺,将父亲下葬。

水淼走的那天,天还是一样的蓝一样的小,她翻过一座座山,干粮吃完了,就拿野果子充饥,鞋底早已是千疮百孔,浑身上下遍布大小不一的疮口,化了脓伤口溃烂,没有药,几天几夜过去了,她终于挪动不了一步了。

“山那边还是山啊”水淼嘴角噙着笑,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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