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薄薄的一层钢板上,他们每个动作都充满机器的韵律。如同时间那匹骡子,承载笨重的喜悦或轻盈的痛楚,不停蹄,执拗地“哒哒哒哒”奔行。
而后又是行走。从半空中,从令人五脏六腑疼痛的钻机磨牙声里,走到泥泞和荒芜。牛蒡草刺果是秋天的眼神,抓住他们的裤角,盯看那些扭歪变形的鞋。
钻机发出狼嚎。黑颜色、红颜色,油管的血管里有多少不凝结的故事。
这样静悄悄的黄昏,他们愿意行走在说话声里。这时,不用声嘶力竭地喊了。整个白天,喉管老是呛满带刺的轰鸣,而此时的轻轻细语多不容易。
话语是早秋细碎的雪花,绒绒地飘落身前身后。跟他们的脚印一样,丢下然后忘却。
行走着,行走着,就走向地下。旧军毯充当了门;开春挖出的方坑充当了家。草铺,田园气息浓烈;行李,有雨味蘑菇味。许多美丽的梦,一夜又一夜发芽。母腹般温柔的黑暗,泥土般的宁静,到底比大工业的喧嚣让人好受。但愿梦里别出现道路,别再“吭哧吭哧”地拉着钢丝绳行走,不然,到天亮也歇不过乏来。
行走着,行走是一个多么平常的过程。从毛头小伙儿走到白发苍苍,60多年了,仍是行走。或是拄着手杖走下轿车,或是仍旧拎着饭盒去办公楼看门。老哥们见面谁能想起问问,当初,咱们从地窨子里走上地面,披一身阳光,打两个喷嚏,那时节是个什么心情?
大油田的会战者,60多年了,就知道老老实实地行走,就知道一步一个脚印地行走。
来源 大庆油田报
作者 中国作家协会 庞壮国
编辑 杨帆
责编 张靓
审核 张卫红 李艳艳
热门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