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采 菱 角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嫩绿的菱角，见到菱角长在河水里的样子，见到了菱角的根、茎、叶、果实，并且亲手将它们从叶柄处采了下来。 以前我只在市面上见过。黑色的菱角被煮熟了盛放在一个大大的盆里叫卖。我从未买来吃过。也许是嫌它的样子长得丑吧。不想这次竟然有机缘见到了菱角的打捞过程并好奇地将它的根茎叶都看了个仔细。 那是周末的一个下午。待到高三的儿子去上学了，我和丈夫俩人就迫不及待地开车出去玩了。到了一个小河边，丈夫看见有人在打捞着什么，他想起了最近我拿回家的一期《博物》杂志上的菱角就是长在河里的。莫非这就是菱角？过去一问河这边正在打捞的一位年轻人，果然是的。于是丈夫一边跟他搭讪，一边也试着搬了两块石头踩在脚下，跃跃欲试，也要去打捞一些上来。我则好奇地将年轻男人采下来的菱角拿在手中看了看：绿色的，跟我在市面上见到的黑色的不同。样子却是相同的。像个牛角，两头尖尖的，中间鼓鼓的，想来应该是果肉包裹在其中。 我看这些菱角的功夫，丈夫已经给我扔上来几个“大莲蓬”——菱角的叶子像扇形，大大小小聚集地长在一起，根据叶柄的长短不同，叶子呈现出大莲蓬一样的张开状。从根部还呈发散状长出一些小葫芦样的枝条。剥开来看，竟像海绵，像干了的丝瓜，我想，菱角就是靠它们漂浮在水中的吧？它们像一个个小小的船桨，又像一个个水葫芦，带动着那些沉甸甸的菱角漂浮在水面上。这些菱角就长在这“大莲蓬”的根部。如果不仔细看，很容易漏掉一些菱角。大的菱角就那么光鲜地坠在根部，采摘它们是一种极大的喜悦和满足：好大！那些小的菱角呢，也小巧玲珑，虽然有些不忍，到了这个季节，终究也难以再成活，干脆也都一起采摘了下来。 我和丈夫采了一大捧菱角就回家了。用盐水洗去上面的粘液和腥味，就在锅里煮了半了小时。起先我对这些玩意儿并不抱太大的希望，可能觉得没吃过吧，味道也许会怪怪的，并不见得好吃。热气腾腾的菱角出了锅，我手一使劲，把外面的一层绿皮给剥掉了，这下煮熟的菱角就像是被脱光了衣服的小子，我用牙咬了咬，根本咬不动，跟树根一样，那么厚，这怎么吃呀！白费了力气和火候了！ 丈夫走过来看到我吃菱角的样子笑了。 傻瓜！那是皮，不是果肉！ 果肉在哪里嘛？怎么才能吃到它啊？ 只见丈夫左右手拿着两边的“牛角”，从中间一使劲，掰开了菱角，露出了坚实的果壳和粉嫩的果肉。 里面的果肉才能吃。傻瓜。 我欲吃到里面的果肉，果肉却并不出来。还是吃不着。 我倒要看看你怎么吃。 我还在嘴犟。并不肯承认自己的傻和笨。 从下往上一挤，就出来了。 丈夫说着，那一半的果肉已经滑进了他的口中。 我试了试，果然。哈哈。开心。 找到了吃菱角的技巧，我们就坐在沙发上开始好好享受这带着淡淡香味的菱角。我们商量着给儿子留下一半，我们只吃一半。 这快乐还在持续，我们忘记了还没有吃晚饭，有了这美味的菱角，竟然也想不到有什么更好吃的东西了。于是我们都不再提晚饭的事情。 “我们再去打捞一些上来吧？”丈夫试探地问我。我竟然也意犹未尽，答应了。此时天已经黑了，小河边也漆黑一片，怎么捞呢？“我有办法。走！”于是，他在小卖部买到了尼龙草绳，两元钱。又在路边捡到了一个空的可乐瓶，灌上了水，系在绳头。然后在小河边捡到了一根铁丝做钩子，也挂在绳头。这样一个简易的打捞装置就做好了。 丈夫脱掉轻薄羽绒服，右脚后退一步，做出了扔手榴弹的姿势，“刷”地一声，两米多长的尼龙草绳就被扔到了远处，落在了漂浮着菱角的河面上。那端的钩子将这长在一起的浮萍勾住了，丈夫开始收绳子，拉到身旁的时候就是一串的浮萍，用竹竿将这些浮萍打捞上来，我就开始迫不及待而又欣喜万分地采摘这野生的菱角。 看到那些沉甸甸的大大的菱角，顾不得“牛角”扎人，咔嚓一声折断它与根部的联系，快活地放进准备好的袋子里——收获的喜悦啊！一个根部往往长着四五个菱角，大大小小地长在一起，真像一家人啊。 一开始打捞上来的很少，很慢，我慢慢地采摘着，倒也自得其乐。后来，丈夫越来越有经验，打捞上的浮萍越来越多，我采摘的速度也越来越快，顾不得有些冻透了的身体，顾不得我那冰冷的手指，也顾不得菱角的腥味和扎手的角，还有丈夫抛掷绳子时溅在我身上的泥点子……他抛掷着绳子浑身发热，还把裤子都打湿了也不顾。 我们俩就这样在漆黑的小河边，享受着属于我们俩的快乐。我打趣说：“我真像是渔夫的妻子啊！”丈夫笑着说：“是啊，你就是渔夫的妻子，跟着我这个渔夫不会让你挨饿的。”这便是一种生活的乐趣。他在想办法打捞的过程中，我在采摘菱角的过程中，都感受到了无穷的乐趣。虽然寒露霜降，泥点四溅，腥味熏人，漆黑一片，周围寂静无声，但是我们在一起却是一整个世界。我感受到平凡夫妻间的平凡的快乐。 当我们提着满满两大袋子的菱角回家时，内心的喜悦真是难以言表。回到家将这么多的菱角倒进洗碗盆里，好多啊！丈夫用盐水泡了泡这些菱角，然后顾不得菱角扎手，使劲翻动着，洗着。仍然是满满的快活。我把这些拍了照，发给家人们，请他们一起跟我们分享这快乐。我们还煮了一锅菱角，第二天带给同事们吃，请他们一起分享这快乐。 难得的空闲，使我和丈夫之间有了一次这样的难忘的采菱角的经历。今后的路还很长，儿子上大学以后，我们相互陪伴的时间也会多起来。但愿我们一家三口能永远保持对生活的热爱与向往，无论身在哪里，心都始终在一起，过我们平凡的生活，品平凡生活中的小小的乐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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