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年前,老伴儿阿杜去海拉尔油田溜达,拍了几张照片:他坐在草地上,身边都是野花。一看那高高低低的草,还有那大小不一、五彩缤纷的花,就知道是天然草原。
他说:“你不是喜欢野花吗?我只有坐下才能把花照多照全。那地可湿了。”
我感动:他知道我的心在哪儿。我属于极其有根那类人。生活旅途中的一分一秒、一草一木,瞬间都能化为一根须子,汇入我记忆的根,并快速地生发,执着地伸展、蔓延……它们合在一起,就成了我大大小小、远远近近的乡情和乡恋。
我对草甸子和野花的痴迷,源于小时候和姐妹、伙伴在庄稼地头薅猪菜,在小河边采黄花、红花和酸木浆……转眼离开家乡十几年,虽然经常回去,但总没有邂逅那野花恣意的草甸子。
阿杜的照片惊到了我:这不是我小时候看到的草地吗?那照片上的景把我馋坏了。
这几天,我估计让胡路最西端的那片草地上的红花和翠雀花该开了。不犹豫,出发!
我说的红花就是野百合,以我的乡恋情结,我应该叫它红花,但它的一个“野”字,确实符合了我越来越鲜明、越来越张扬的审美个性;翠雀花是靛蓝色的,在草地上特别醒目,它一开花,在路上就能看见翠绿中那一串串蓝火苗,它还有一个名字叫飞燕,这个名我也喜欢。
离老远,我就看见了草地上一簇一簇的黄花、白花。下了车,我不管不顾地跑向花丛。阿杜撵不上我,干脆停下来给我照相。
黄花,也就是篷子草,最多。这花很有意思,没有几个叶,全是花。咋看它都特像牛尾蒿,只是它的花不是绿的,而是金黄金黄的。这花在草甸子上因黄色、因茁壮、因团队阵势而大气。
采惯了野花,一眼就看见了匍匐在杂草中的野百合。多年不见,它好像比我小时候采的花矮了、小了。它默默地低着头,不和蒿子争高点,不和棉团铁线莲争地盘,但它在我童年野花的族谱里绝对站第一排,更是这块地盘上的“花中皇后”。这块草地,在清朝叫嫩科尔沁草原,是大家熟悉的科尔沁草原的东路。野百合呢,蒙古人叫它萨日朗花。它的身份高贵,不用显摆,王位自在。
翠雀花,我家乡的草地即三江平原上很少,我小时候没看过。前几年和徒步队转湖时,在八里岗树林里,我第一次看见它。它修长的身材,一阵风一扭腰,像极了风头正盛的女明星,是舞台的“王炸”,气场高贵,所向披靡。它是我和大庆、和徒步队记忆的一根须子。
还有并头黄芩。当年,我们把小兰花轻轻地拔下来,用嘴一吸花尾巴,甜甜的。
还有飞廉。粉的,猫儿菊,金黄的,都是一撮毛的样子。
还有紫苜蓿、黄苜蓿……看不过来,采不过来。大自然的手真神奇,捏出了人们想象不出来的野花。
回到家,看阿杜给我拍的照片,和他在海拉尔照得一样,和记忆中的我小时候的草地一样,这正是我多年来一直渴望的。
以前,我一直穿鲜艳的衣服进草甸子,一是和野花的纯艳丽色相配,二是便于花草识别我这个外来客,听到我的呼唤。今天,我穿素色的衣服来,没擦口红,我不在乎自己在照片上是否红唇皓齿,也不在意花草们认不认出我。我相信,它们能看到我的笑脸,能感受到我的心跳。
在野花和大自然面前,我后退,赞赏,记录。
一枝一叶都是乡情。喜欢一种东西,一个地方,不需要说明理由。有时,也说明不了,只有心感知。
来源 大庆油田报
作者 大庆师范学院 李枫
编辑 杨帆
责编 张靓
审核 张卫红 李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