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历二月，是韭菜最鲜美的日子。母亲说，这时的韭菜能品出春天的味道。
母亲的话听起来很质朴，细品味却又充满了哲理，我寻着母亲的余音，在每年的农历二月，总要回到乡下，回到老家，回到我孩堤时代住了十几年的老屋。看韭菜碧绿的英姿，品母亲的话语，觅母亲留下的影子和印痕。
老屋是座三间毛坯房，坐东朝西。地基是石头砌的，墙的四周是黄土蓄着谷草抹上的厚厚一层，风打不透，雨淋不掉，一年四季挡着风雨飘摇。
老屋的窗下是母亲的田园，她的日子在田园里看着阳光生长着。田园最盛的季节是农历二月，这时，母亲用心思点缀的韭菜在露水的滋润下悠悠地把线条般的身子像走秀似的在舞台上展示出来：碧绿，流畅，悠然。几天后，它们齐刷刷地站成一排，接受主人的检阅。每逢这时，母亲便拎着喷壶从垄的这头浇到那头，给青青绿绿细细长长的韭菜冲澡。许是韭菜猜透了母亲的心意，一夜之间窜了老高，尺八长地飘飘洒洒捋着青丝，急待着母亲有些粗糙的手去剪裁。
“宁舍青丝酬远客，不离故土入芳园。”韭菜鲜亮美丽的模样，让母亲许久不愿伸手。“怕疼吗？我会小心地让你们离地。这也是我不得已的事儿，因为你们是头刀韭菜，鲜美呢！”母亲说着，弯下腰，娴孰地挨着地面把一簇簇的韭菜割下，然后分成一捆捆，对我说：“去，送给上下屋、左右邻居的大娘、婶婶们，就说这是头刀韭菜，都尝个鲜。”我“嗯”了一声，乐颠颠地去跑腿，回来的时候，母亲已经把剩下的一捆梳理干净了，放到盛着水的盆子里涮着，然后切成一寸左右的段儿，在烧热的锅底点上油，兑了些许香料，磕了几个鸡蛋泼进锅里，上下翻炒后盛到小盆中，拿过新切的韭菜，又炒，待韭菜有了香味儿，把煎好的鸡蛋放进去，与韭菜搭配在一起，出锅后又黄又嫩，又绿又白的一道菜香喷喷、颤巍巍，那是只有农家才有的纯真朴实的佳肴。端着小米饭，吃着母亲炒的韭菜鸡蛋，那种感觉美妙得说不出来，只想大口大口地往肚里咽……哦！是春天的味道呢！
如今，母亲已故多年，可母亲亲手种植的那一垄垄韭菜依旧让我牵挂着。每次回到老家，尽管房舍都换成了砖瓦，院落也宽敞了许多，可我依旧能觅见母亲栽种的韭菜影子，那一簇簇的葱绿从蓬松的泥土里拱出，将春天的味道又移到了庭院，那一垄垄的绿意是母亲用汗水渗透了泥土，还是春雨的淅沥把一茬茬的味道留在了春天里？
来源 大庆油田报
作者 黑龙江省作家协会 于德深
编辑 杨帆
责编 张靓
审核 张卫红 李艳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