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玩在路上,给我留下记忆的往往是吃在路上。只要人生在路上,伴随我们的自然是吃一吃。无论哪一个地方,都有独特的吃食与菜肴,无论哪一个饭桌,都有难忘的吃食。
黑龙江下游有一个勤得利农场,江边有一片网滩。年年入秋,大马哈鱼群从鄂霍次克海逆流溯源,要到黑龙江上游产卵。网滩上,渔船、渔窝棚、晾渔网的场子,构成一道好风景。好风景里的好吃食是大马哈鱼丸,二大碗里,汤汁乳白,上面漂浮十几个鱼丸。细软、鲜嫩、绵香,似乎白丸子入口即化。三四位妇女围着一个大圆菜墩,各自手握两把大菜刀,嘭嘭咚咚地剁,大刺硬骨挑出来,一饭盆一饭盆的肉泥传递到大锅跟前,大锅里白鱼汤翻滚。两三个壮汉,一手抓一把肉泥,一挤,另一手大拇指把挤出虎口的小丸弹进锅里,一大碗一大碗白汤白丸浇灌着陶醉的人们。
河北省易县,狼牙山五壮士的故事发生地,小饭馆里的一盘翠绿的炒杨树叶,堪称一绝。吃着满口是杨树的清香,口感滑溜溜带一丝微甘,太神了。当地妇女告诉我,得在早春,去采集杨树萌发的第一片小叶,不苦,鲜嫩,过了节气就不行了,就苦了。推想那个春风暖阳的时节,易县人民会很忙,采摘、收集、存储小杨树叶真是一个工程。
得莫利炖鱼,原装原味的,得在得莫利小地方能够吃到。三花大鲤鱼或者草鱼,十多片五花肉,白菜、大葱、粉丝、豆腐、红辣椒丁、土豆片、榛蘑、五味子加大酱,咕嘟咕嘟炖出江河山野的粗犷细腻。方正县伊汉通乡得莫利村,现在那一带已经叫做得莫利镇,估计是借了高速公路和得莫利炖鱼的光。
安达市的小饭馆经常招惹大庆人结帮拉伙前往,因为一个好菜——驴马烂,就是把剔骨的马肉、驴肉在老汤里煮得烂熟,再出锅把肉切成麻将牌大小的碎块,回锅在肉汤里翻滚,里头的山花椒(五味子)葱姜蒜发挥魔力,让大盆菜衍生出许多城市的驴马烂老菜馆。
肇州乡间,苞米刚刚灌浆,用青苞米叶子垫底,当做屉布子,上面把嫩苞米拿攃菜板子攃出一坨黏粥状,连叶子带嫩糊糊上屉蒸。出锅了芳香四溢,吃一块想两块,吃两块想三块。
齐齐哈尔的一道菜名叫“锅底”。涮羊肉的那种锅底吧,只不过一小盆,羊肉片、酸菜丝、大豆腐块、五花肉片、白菜帮子满满登登,不用人们涮了。
哈尔滨的“胡乱炖”招惹人,凡是青菜嚼着能嘎吱响的,青萝卜、胡萝卜、红萝卜、娃娃菜、菠菜梗、油菜梆、芹菜杆、香菇、木耳、地瓜、土豆、南瓜,尽可以一锅烩。
在新疆,我吃过“皮辣红”。内容是洋葱、尖辣椒外加西红柿凉拌。50来年没吃着这道新疆小菜了,前两天在一个兰州拉面馆,我点“皮辣红”。西北来的厨师大汉回答,“皮辣哄嘛,马上就来。”“红”字,他念成“起哄”的“哄”,很好听……
老农民看见我东拉西扯谈论吃食,八成都得瞧不起我,“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俺们家的小葱蘸大酱呢!”太对了,好吃的菜,莫不如寻常百姓家的小葱蘸大酱!
来源 大庆油田报
作者 中国作家协会 庞壮国
编辑 杨帆
责编 张靓
审核 张卫红 李艳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