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雨 杨璐铭|北疆之行

静静伫立的路灯将光明与黑暗轮流送入车内，红山公园的小山丘影影绰绰，渐渐看不见了。恍然间我产生了一种感觉——我要离开这里了，不知何日能再来，我是如此眷恋这片土地。

5月末的一天早晨，我们买了从哈尔滨飞往阿勒泰的打折机票，将生命中的十五天锁定在了遥远的新疆。这不是我们与新疆的第一次邂逅，但这片广袤的土地总能给人带来新鲜感，就如同这里的每一杯奶茶都有不同的香。

这段旅程，始于中国最北的村庄禾木，随后我们乘坐从童话边城布尔津到乌鲁木齐的大巴，换乘汽车南下巴音郭楞蒙古自治州，再北上穿过伊犁哈萨克自治州，与“大西洋的最后一滴眼泪”赛里木湖相遇，最终抵达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霍尔果斯市。路上美景无数，最让我留恋的是那一片绿——位于独库公路中段的巴音布鲁克草原。

巴音布鲁克是一片水草丰美的草场，开都河蜿蜒九曲，静静地流淌在这片草原上。几千年来，河流滋养了两岸的土地，形成了游牧民族赖以生存的草场，哺育了两千多年前的姑师人，也养育了两百多年前的土尔扈特部蒙古人。如今，景区内人工栈道蜿蜒通向远方，拾级而上，可以到达一座小山坡——在这里，可以俯瞰巴音布鲁克草原的著名景点“九曲十八弯”。

这天，我们在一处人工栈道上偏离了大路，顺着一条石子路爬上了一个慢坡。在接近顶部时，出现了一道矮矮的围墙，上面是好看的橘黄色，还用红色画着一幅日出图。绕过围墙，登上坡顶，眼前赫然出现了一个土包，大概一米高。土包上面摆放着白色的圆形石头，左侧是一个小小的尼玛堆，右侧长出一棵小树，树上挂着五颜六色的经布，上面还有模糊的字迹。我和毛豆先生面面相觑，这分明是一座墓啊。

没有墓碑，我们无从得知墓主人是何时长眠于此的，也无从得知他的姓名，有什么幸福或悲伤的过往。他长眠在此地，伴着从雪山吹来的风与经布擦身而过的声音，伴着静静流淌的开都河，伴着延伸至天边的绿。这处缓坡正对着“九曲十八弯”，抬眼望去，此刻河水闪闪发亮，我的心中突然充满了感慨——是什么人选择埋葬在这里呢？他一定很爱这片草原吧。

天有点阴，起风了，站在坡上，望着远处的雪山，我被这原始和荒芜吞没了，时间仿佛停滞了。历史的风穿过这片古老的土地，雄奇壮阔的天山山脉承载了千年文化的兴衰起落，群山低语，讲述着曾经的万马奔腾和草原儿女那热烈如火的生活。开都河静静流淌，孕育了一代又一代逐水草而居的游牧民族。

生活在城市森林里的我们，一旦深入自然，就萌生出渺小之感。这也许是我和毛豆先生喜欢旅行的原因：旅行能让人受到感动，敬畏自然。每每回忆新疆之旅，总能想起巴音布鲁克那呼啸的山风，令人难以忘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