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那么喜欢席慕蓉 ,只是因为她写过青春,写过乡愁?还只是因为在多愁的年纪,就与之相逢?余光中的乡愁固然好,身世飘零与生与死与家国恨相融,毕竟于我还远,可故乡就在那里,象清夜的笛声,象月下的人影,总在我心上,那棵没有年轮的树,于我也没有故乡的树更古老更形象也更繁茂更具体。
我的故乡是什么样的呢?我记忆中的故乡:
故乡
记忆中辽远的故乡
是暮色中的一派苍茫
混沌多梦的时节
逃离曾是我唯一的渴望
而今,站在我梦想的地方
向你遥望
风烟中的你
是我心中模糊的怅惘
不记得花如何在春风中绽放
不记得草如何在秋霜中枯黄
只有儿时的我在原野上飞跑
只有儿时的我在聆听泉水叮咚响
低低星空下
伙伴们玩耍的操场
暖暖艳阳里
老榆树罩下的那片荫凉
黑黑寒夜中
老屋里跃动的点点烛光……
那是我儿时的故乡
那是我最初的洪荒
回乡路漫漫
前途又茫茫
故乡宛如北斗星
在我心的苍穹上
异乡不眠的夜里
隔着逝水华年找寻昔日的我
昔日的你不觉泪下沾衣裳
我的故乡四站镇位于黑龙江省肇东市西南部,松花江北岸,是肇东市西南部地区的中心集镇。地理位置优越,东邻省城哈尔滨,西接大庆市地域,是省城连接西部地区的重镇。五月三十日。他总说,周末该出去溜溜,去哪里好呢?回你的出生地吧,那么多年没回去了。好,就去看看吧!路上,他说,找不到怎么办呢?我说,找不到没关系,就按原路折回。不至于找不到归来的路。不是有东晋王子猷大雪之夜驾舟前往阴山拜访好友戴逵,天明方至戴家门前,却又折身返回,人问何故,曰:乘兴而来,兴尽而返。见不见戴逵有何妨?四站就是我的戴逵,见不到也没关系的。
一路走,一路谈笑。随着与它的距离渐近,我没了开始时的轻松与洒脱。沿路的风光,过眼的旧事,三十四年的沧海桑田,心情竟变得格外忐忑。少小离家,近乡情怯。出去的是小小的少年,归来已是人到中年。童年的模糊记忆,父母的青春主场,脑子回旋的是《父亲的草原母亲的河》的旋律与歌词,父亲曾经形容草原的清香;让他在天涯海角不能相忘。母亲总爱描绘那大河浩荡,奔流在蒙古高原遥远的家乡。如今终于见到这辽阔大地,站在芬芳的草原上我泪落如雨,河水在传唱着祖先的祝福,保佑漂泊的孩子找到回家的路,在飞驰的车中我竟泪落难抑,又悄悄抹去,不让你看到。开过了肇东,开过了五里明镇,又一路颠簸,开向醒时梦中记得的故乡。可是,这竟是故乡吗?分明是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车开到四站镇的主路,四站镇中学,我不认识啊!路两旁店铺众多,小商贩叫叫卖,把本就不宽的路弄得更狭小,你不停问我,小时候家在哪里?我真是回到出生地,却面对无一可识的新城乡。满目陌生,满心荒凉。其时已无乡可回了。
当年的土屋、菜园、玩耍的中学操场和自己,在乡间的路上已无迹可寻。车继续行,感觉快要出镇了,忽见路边有栏杆圈起了大院,远远的一排黄色的房子,有篮球架、单杠,最重要的是有大榆树啊!这是我回乡唯一的座标!
周六放假,学校的门锁着,正巧有人出来,说起自己曾在这所小学读过书,就让我们进了封闭的校门,我儿时走过多少次的地方。
记得上一年级,因为淘气,用手搂苍蝇,一根针进了手腕,是在这个学校的门口,把挂在脖子上的钥匙交给了同学,去医院手术取出了那枚针,感染发炎,在家休了一个多月,竟再也不肯上学;在高中时,到庆中念了一个多月,逃回了家中的高中,任性的我!胆怯的我!是怎样一路逃离的?
逃过风,逃过雨,逃过你,又如何逃得过命运?今天,老榆树,我们又久别相逢,你可认得当年在你荫下游戏的孩子?百年的风云,只有你不改旧时的容颜。将照片发给二姐,没有说是什么地方,她就问,你回四站了?回了,回到了童年生活的地方,却回不到童年,回不到童年的家,家与小学只隔着一排房,与中学只隔着一条路。
当年,我也是学校子弟,在学校大院里生长,尽管只是乡村的学校。这也是我为什么不选择当老师的缘故。一家都是老师,长在学校,想找个别的工作,但自己可能只适合当老师。那个放我进门的乡亲出来说,在这值班的凌秀老师说教过他的女儿,那就是我!竟看到了我小学的班主任!当年来大庆时也不适应,曾经给他写过的一封信的老师!他已经六十七岁了,退休了,家里孩子们大了,又一个人,遂到学校看门。看他脸上满足的笑容,真的为他高兴。
指着我家曾经的位置,早就没有了当年的土屋,也看不到当年爬上跳下的孩子,小仓房的房顶曾是我的跳台,肚皮上至今留有被划破的痕迹。当年的中学也已经变成了菜市场。
缘份真的很奇妙,故乡虽然旧貌新颜,老榆树还在,儿童纵然相见不相识,故人还在,已经六十七岁的老师还很健康!在路上遇到的每个人,我都想微笑,他们或是我当年小伙伴,或是小伙伴的父母、孩子、伴侣、朋友,虽旧朋云散,但在我心中,已是永远。
归来后,告诉爸妈回四站了,我说学校的人说听说过你们,爸爸颇为自得地说,我在那儿还是很有名的,那人是谁啊?我说他比我还小呢,应该不是你的学生。妈妈说,凌秀教过你,还把你的作文当范文呢!还有这事呢?老师只问了我一句:你不是考上大学了吗?唉,我的大学,那也是我的痛,也不想让他失望,就说,考上了,考上了。说起当年和父母一起工作的老师,很多都已经调离或离世了。
听老师说故乡的泉水已然被人开发成水厂。我的记忆总是屏蔽了生活的艰辛,留下了明媚,更可能,是父母为我们营造了一个遮风挡雨的港湾,生活的压力与重担都只在他们肩上。冬晨的窗花,夏夜的群星,秋收时沉甸甸的马车,春季一望无际的田野,奔跑的孩子,一路奔跑着跑出了故乡,辗转人生路,却总是不由自主,回望当年。
史铁生说,人的故乡,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心情,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一心情一经唤起,就是你已经回到了故乡。
那么,每想你一次,那苍茫与辽阔,我就已踏上了你的土地了。
应该是一九八一年,离开那年在校园中与数学老师的合影,记得当时自觉厚着脸皮,抢在了老师的身旁,对旁边的小伙伴也心怀愧疚,由此可见,自己不能做太过格的事,过不了自己那关。也是在一棵榆树旁,它已经被伐了。一共是四棵,现在只剩下两棵大的了。照片中的厕所依然是厕所,脚下的泥土地依然是泥土地,可地上的人呢?她们都在哪里呀?故乡的小伙伴们,我爱你们,我爱那不知烦忧的遥远时光,爱脚下的土地,爱那一方湛蓝的天空,爱那个羞怯、不知所措的小姑娘。爱着那个消失的榆树下的简单纯真美好。
这张照片是很光荣的,一九八零年,每班选出两个学生,当着全校师生的面与校领导的合影。以上两张照片是我和故乡仅有的影像,觉得当时脚上的凉鞋有些坏了,很不舒服。当然,凉鞋是常坏,就用烙铁粘上,又掉。当时校园中的少年,有我的同窗好友、有我妈妈的同事、有我家一个大院的邻家男孩、还有我暗暗喜欢的一个男孩,那永远回不去的日子,如果没有照片,我的童年时光就都是想象,这两张有限的人与空间,为我的想象提供了切实的蓝本,装在记忆中的一切,就不是梦境,铁打的校园,流水的少年。见此,往事氤氲,旧梦依稀,宠辱皆忘。
你的样子,任日月沧桑,只有你一如往昔。不见了的大钟,也不见了当年风风雨雨的敲钟人。梦中的你从未如此清晰,每见你,就让我有流泪的冲动,你只是树啊,却一直生长在我心里。老师说我变了样,离开时还是个少年,现在已是人至中年。六十七岁的老师,还很年轻。当时走在这校园依旧的土操场,老师在喊我,绕路走,一个字,NENG,让我知道,自己始终是那个农村的小丫头。一个NENG字境界全出啊!
在你的荫护下,多少孩子已成长?现在镇上就一个中心小学,一千多个学生。我也曾是你的孩子啊。在岁月沧桑后,谁还在你身旁?
这排小黄房子后就是我从前的家。当时有个老师在这房子里看见我在偷摘自己家园子里的小黄瓜扭,她在我的印象中一直是个坏老师,当时妈妈当个笑话来讲,并不曾责怪,我却觉得她是在说谎,诬赖我,仿佛说我是个贼,很气。走过风,走过雨,我记忆中的人们,只愿你们安好。只是还在想,还会不会有一个时空,一个在菜园中寻觅的女孩,一个在屋内旁观大人,让昔日重来?
来源 大庆油田工会
作者 大庆油田信息技术公司 李春英
编辑 杨帆
责编 张靓
审核 张卫红 李艳艳